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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梅花重亦奇

编稿时间: 2020-08-04 10:11 来源: 市委党史研究室 

 

在充满白色恐怖的临湘革命斗争历史过程中,临湘地下县委组织部长梅重奇用他短暂的一生,为革命事业书写了一段壮丽篇章。“驱逐日寇,还我河山。抗战救国,何罪之有?”这是抗日战争时期,梅重奇同志殉难前的“自白书”。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充分显示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铮铮铁骨,给了威逼他“自白”的国民党临湘县长王翦波之流以当头棒喝;而对同仇敌忾,抗日救国的革命人民则是巨大的鼓舞。

血火投身

梅重奇字福保,号雪庵。1911年5月12日出生在湘鄂两省交界的临湘县桃林中路畈石板咀一户贫苦农民家庭。

梅重奇7岁入私塾,13岁考入位于当时县治陆城的县立高级小学。15岁进入湖南省第三联合中学读书。1927年春,北伐战争节节胜利,工农革命运动风起云涌。这时的梅重奇,刚满16岁,在社会要变革,工农要当家的革命形势影响下,他壮志满怀,决心要跟上时代潮流,干一番革命事业。他一面发奋求学,一面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每逢课余和节假日,就组织一些进步同学到大街小巷、乡村四野张贴进步标语,散发革命传单,热情宣传北伐战争的胜利和工农革命的伟大意义。在迎接北伐军的日子里,梅重奇废寝忘餐,日夜奔波,全力做好宣传工作。

1929年春,梅重奇从湖南省第三联合中学毕业后考入武昌大公中学高中部就读,由于家庭经济拮据,学费面临困难,他以范仲淹“断齑画粥”的精神砥砺自己,立志刻苦攻读,因而学业成绩优秀。平时,梅重奇爱看一些进步书报,思想比较活跃,政治上进步较快。他曾多次参加地下党发起的“学潮”运动,经受着革命斗争的考验。

1930年3月,梅重奇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2年,梅重奇“大公”高中毕业,党组织派他回临湘从事革命活动,发展党的地下组织。当时,正逢县立第四高级小学(设在桃林)需要教员,校长梅继尧(地下党员)聘请他担任教师。在“四高”,梅重奇常以教师身份深入农村,走访学生家长,秘密宣传共产党救国救民的主张。在“四高”任教的几年中,他同梅继尧结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工作中配合默契,先后在校内外发展党员20多人,组建了“四高”地下党支部,梅继尧任书记,他任组织委员。

1938年11月,日寇进犯,临湘沦陷,桃林第四高小被迫停办。梅重奇曾一度率妻携子转移到离家20多华里的大云山下的秀质屋场避难。一次,他潜回老家一看,只见一个个整齐的屋场都被日寇烧成废墟。过去人口稠密的中路畈,几乎见不到炊烟了,只见断壁残垣,遍地瓦砾,梅重奇触景生情,便顺手在断壁上题诗一首,抒发胸中无穷的悲愤和扫尽倭寇的坚强决心。《回乡有感》:只道今年好,谁知苦更多。油盐不济手,柴米费奔波;屋焚留残壁,家倾剩破锅。旧恨添新仇,挥戟扫强倭。

1939年春,国民党临湘县政府当局利用桃林原“群英”和“四高”的师资力量,在大云山的石庙恢复建立“群英”小学。受校长梅浩然的聘请,梅重奇到“群英”任教。石庙这个地方与詹桥接近。抗战时期,这里是商贾云集之地,对发展党的地下基层组织比较有利。梅重奇利用每周到贺畈基督教堂做礼拜的机会,常与中共湘鄂赣边区地下组织联络员李华联络,按照上级党组织的指示,秘密进行革命活动。

梅重奇在群英小学担任地理教学,并兼事务主任。他在教地理课时,很注重向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一次,他在黑板上先画出全国地图,标明各地的主要矿产资源,并将被日寇侵占的国土用绿色标明,然后对学生讲:“同学们!这些美丽富饶的国土,现在都被日本鬼子侵占了。日本强盗在中国国土上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弄得田园一片荒芜,老百姓家破人亡。同学们!对于日寇的侵略罪行,我们能够容忍吗?”梅重奇慷慨激昂的话语,有效地激发了学生们的爱国之情,同学们个个义愤填膺,有的学生还情不自禁地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大好河山!”这些愤怒的口号声,在校区大云山麓久久回荡。梅重奇还经常教唱抗日歌曲以激发学生的爱国热情。当时《义勇军进行曲》《我们在太行山上》等抗日歌曲,不仅在群英小学风靡一时,而且还传唱到校外,就连驻扎在临湘的国民党军队也在到处传唱,大大激发了境内群众抗日救国的激情。

铁骨峥嵘

1939年6月,“平江惨案”发生后,临湘地下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一些共产党员惨遭杀害。因而,地方上的土豪劣绅又趁机嚣张起来。面对再次逆转的革命形势,梅重奇利用各种场合,宣传土地革命时期本县一批共产党员面对敌人屠刀而坚贞不屈的悲壮事迹;声讨当地一个恶霸为了一块光洋,逼死三条人命的滔天罪行。他用这些活生生的事实,启发群众的觉悟,激发大家积极拥护和踊跃参加革命。

这年10月,一封从西北寄往临湘地下党组织的机密文件,被县长王翦波的亲信截获,信中的内容牵涉到梅重奇,王翦波立即下令缉拿梅重奇。梅重奇闻信连夜转移到湖北沔阳峰口。王翦波听说梅重奇已外逃,甚为恼火,但因尚未抓到梅重奇“闹共产”的扎实把柄,只得将事情暂时搁置。

1940年春,梅重奇探知风波已告平息,又从峰口回到家中,与亲友李经文、李长柄、梅金秋等合伙在詹桥开了个杂货铺。梅重奇以经商为掩护,协助当地抓地下党的组织活动。王翦波得知梅重奇已回到家乡,便以县长身份假惺惺地请梅重奇出任福寿乡乡长。梅重奇识破王翦波的用心,婉言谢绝道:“县座的栽培之意我领受,只因我才疏学浅,不谙政务,委任乡长之职,实难从命,请曲谅之。”王翦波见梅不上圈套,就再三叮嘱梅浩然,暂让梅重奇在群英小学任教,密切注意其行动,发现可疑之处,立即向县政府报告;否则,以包庇共产党论罪。从此,梅重奇一边在群英小学任教,一边经营原来合股的杂货生意。这种双重身份,让他有更多的机会广泛接近群众,开展地下活动。1939年9月,中共临湘县委在贺畈柘木庄召开会议,改组县委领导班子,易沐清接替李继渊担任县委书记,梅重奇任县委组织部长。从此,梅重奇身负重任,开始了新的战斗。

1941年初,梅重奇与梅继尧等地下党员一同打入国民党“湘鄂边区战区教育工作队”。不久,梅继尧当上《湘北边警》主编,他们便以办刊作掩护,秘密发展党的组织,使国民党的“战教队”很快变成临湘地下党的联络机关。

“皖南事变”发生后,国民党对共产党实行“北和南剿”的政策。根据上级疏散地下党员的指示,县委书记易沐清调离临湘。常驻詹桥的联络员李华也被派去滇、川。梅重奇、梅继尧等仍留临湘工作。4月,上级派来临湘的联络员被国民党蒲圻游击支队抓获,其所携带的湘鄂赣边区特委的密件及地下党员名单均落入敌手。密件和名单辗转到王翦波手中,致使地下党组织的重要负责人梅重奇、梅继尧等身份暴露。5月29日晚,王翦波急令王生洪带兵到岳阳案山洞捉拿梅继尧,随后又去石庙群英小学逮捕梅重奇。

梅重奇被捕后,当晚就在岳阳八仙桥邓登普家(国民党临湘县党部所在地)受审,参加审讯的王生浚、王生洪、曹应元、邓惠人等软硬兼施,企图迫使梅重奇供出临湘地下党员名单和行动计划。尽管反动派使出种种卑劣伎俩,梅重奇却始终守口如瓶。第二天,王翦波亲自出马审讯,梅重奇仍是只字不吐。王生浚、王生洪在“黔驴技穷”时,对梅重奇施用了“猴子抱桩”和踩地杠等酷刑。王生浚还嘲笑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梅重奇咬紧牙关,怒斥敌人:“我是光明正大的共产党员,既不饮你们的‘敬酒’,也不害怕你们的‘罚酒’。你们这些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刽子手,今天尽管可以任意对我施用种种酷刑,但我要正告你们,你们逞凶的日子不会很长了!”王生浚、王生洪恼羞成怒,便把他的上衣脱光,捆住手脚丢到一间猪栏里锁起来,让他好好“思过”。

当时,正值盛夏,天气酷热,满栏猪屎尿,臭气熏人,蚊子叮咬,伤处剧痛,梅重奇忍受着种种折磨。天明时,敌人进行第三次审讯。面对国民党的各种威逼和诱惑,梅重奇坚贞不屈、誓死不从,敌人仍然是无可奈何、一无所获。

生死告白

王翦波、王生浚等见软的硬的都不行,便亲自上门改用封官许愿的办法来收买梅重奇。他们经过苦心策划,将梅重奇从猪栏房转到一间石壁房子,特意给他安放桌椅和纸笔墨砚。王生浚满脸奸笑地对梅重奇说:“只要你好好写出‘自白书’,我们随时都可以放你回家。”一天时间过去,看守催梅重奇快写“自白书”,梅重奇漫不经心地回答:“你们耐心等着吧!”看守扫兴离开。就在敌人要梅重奇写“自白书”的头一天,他趁侄外孙李学钧、李学初(现为临湘市人民医院退休干部)送饭的机会,把他在群英小学经手的财务和合伙做生意的账目,都一一写清交给两个外孙带回。同时还顺便捎给外孙的爸爸经文一封信。

经文贤婿:

吾已大祸临头,必遭诛戮。今诚心告诫,河清海晏,为期不远,剪除妖孽,势在必然。汝已跻身仕林,愿遇事适可而止,不可恣意自损,而失信于民也。前寄二书,望汝传递,日后希望楷模李密,孝敬外婆大人,以慰吾心。致嘱。

愚叔丈重奇字

六月二十六日

第三天,看守又催逼梅重奇写“自白书”,他不屑一顾。看守刚刚离开,梅重奇的妻子李金秀和两个侄外孙来探监。祖孙三人看见他衣上血迹斑斑,脸上伤痕累累,双脚红肿化脓,顿时泪如雨下、伤心欲绝。梅重奇强忍着剧烈的伤痛,劝亲人不要悲伤,人总是要死的,为国家民族利益而死,死得其所。告诫两个侄外孙好好读书,听爸爸妈妈的话,多明白些道理。叮嘱妻子以后好好服侍老母,照料好两个孩子。说完,梅重奇将自己写给母亲的家书托妻子带回。信中写道:

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

儿遭此厄难毋能赡养老母,报答抚育送读之恩,反累母亲伤心为我,实感痛切。儿生不能成事,死则笑洒热血。当今国难之秋,内忧外患,好男儿岂能屈身稽颡,苟且还乡?唯以五尺之躯殉国,而酬平生之志,死则死耳!嗟乎,孽难如此,又何悲哉!日后敬请保重玉体,切勿自哀,使儿不系念于黄泉也。

敬请,福安!                         

儿重奇顿首

此后,学钧、学初两兄弟常去石壁房前看望外祖父,梅重奇借机传出最后一封家信。信中写道:

春帆、少帆二兄暨金秀贤妻:

余遭不幸,身陷囹圄,倏忽月余。二兄当终日为我忧叹,金秀必彻夜落泪难眠,盼我早归也。

方今豺狼当道,鹰犬塞途,无辜蒙难者,不可胜数。我之所为,惟求伸正义于天下,拯生灵于涂炭,真可谓光明磊落。然此时谁敢指责弊政,图谋革故,则横加罪名,置之死地。是以二兄、贤妻勿望我生还也。

“人生自古谁无死。”大丈夫为国难捐躯,死而无憾。惟念老母年近耄耋,日薄西山,吾未尽反哺之恩,感痛殊深,望二兄尽心赡养,俾终天年。金秀体弱,楚波年幼,祈二兄秉手足之情,多予关顾。

金秀尔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后事可由自主,惟望竭力抚子成人,以继父志,言已尽,意未穷。搁笔涕零。

重奇亲笔

七月八日

一个多月过去,梅重奇的仍然没有拿出“自白书”。一天上午,王翦波、王生浚等来到牢房,逼着梅重奇交出“自白书”。这时,梅重奇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张纸片来,面对王翦波等大声朗诵着:“驱逐日寇,还我河山。抗战救国,何罪之有?”朗诵完毕后,他还笑着说:“这就是我的‘自白书’!”王翦波凶相毕露,满脸杀机,但他知道梅重奇在临湘知识界的声望,若公开杀戮,必遭舆论遣责。他决定暗杀梅重奇。

1941年7月20日深夜,梅重奇被王翦波密令特务排的几个刽子手,从黄金坑强拉到银家山右侧的碓水坑,秘密杀害,年仅30岁。这位无产阶级的忠诚战士,所表现的坚持抗日救国的浩然正气和视死如归的革命精神一直激励着无数的革命志士。

(许定华,湖南临湘市委党史研究室党组书记、主任)